出院的第一站是岑和霜家中。
她有一阵子没有回来,打开房门,七七便跑过来在她脚边打转,梁阶跟在后,颇有意见,“它是蒋渡的,你还没有还回去吗?”
“是我们一起捡的,我养。”
养了这么久,也有感情了,怎么可能说给别人就给。
这只毛茸茸的东西却会让梁阶想起岑和霜跟蒋渡那段,“你跟我去广阳,也要带它吗?”
“我没答应要跟你去。”
梁阶刚出院,还没有完全康复,岑和霜忙着去清理家中漂浮的猫毛,以免他吸入,伤到本就脆弱的呼吸系统。
她在忙着打扫,一回头,梁阶却还站在原地,七七正在他脚边,嗅着这个陌生男人的味道。
“怎么,你被它封印了?”
岑和霜笑着,过去将猫抱起来放到阳台上,“怎么不坐?”
“你不打算跟我过去吗?”
“我去干什么?”
她自嘲,“还给你做秘书吗?梁总。”
最后在医院的几天,岑和霜对他是极致的温柔,好到无可挑剔,他怎么样无理的小要求,她都满足,给了他她又重新爱上他的错觉。
可谁知道,这是不是最后的温情。
“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的。”梁阶逆光站在房门口,口吻愈发卑微,“你想在我身边,我替你申请,你还想开餐厅,我给你物色地段,帮你筹备,你还想画画的话……”
“我最讨厌画画了!”
那是家里要培养她的艺术细胞,高考又能加分,才强迫她去学习,她自己根本不喜欢。
梁阶的好言好语,却惹怒了岑和霜。
“还有,我也不想在你身边。”
她清理出了一团猫毛,放在掌心搓捏着,内心极度不安,这话一出口,便后悔了,可想要收回,却已经来不及。
梁阶很受伤。
眼神稀碎一般,拼凑不全。
岑和霜脚尖动了一步,“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
话没说完,他便转身走了出去,那片光整道折射进来,岑和霜再睁眼,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。
*
万暻找到梁阶时,他已经喝掉了半瓶洋酒,刚出院便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,他是第一个。
抢过他手上的酒杯。
万暻骂他:“你还没痊愈就敢这么喝,真不怕喝死。”
梁阶没作声,眼神有些空茫,他在感情上从始至终都是被岑和霜牵着鼻子走的,年少时是这样,后来有了钱,他养着她,也是这样。
“这么久以来,她是不是一直在耍我?”
“谁?”
万暻坐下,被梁阶瞥了眼,“和霜。”
“你才知道她在耍你吗?”万暻说反话,故意要激怒他。
梁阶这种人,不激怒他,他就不知道自己可以做到什么地步,“之前她追你,就是跟我们打赌,多久可以拿下你,这你是知道的吧?”
那时梁阶只是他们取乐的工具。
他们是一个阶级层面的人,他这个外来者是那样的格格不入,偏是这样清贫的人,还对岑和霜这样的小公主视而不见,她自然不平衡。
便想方设法地撩拨他,力证自己的魅力。
但后来,也是真的用了真感情。
“打赌了又怎么样?”梁阶坚信岑和霜对他,是有感情的,“她为了让我原谅,在宿舍楼下等我了三天,难道这也是赌注的一部分吗?”
那时,他突然从别人口中得知岑和霜追他,撩拨他,都是跟那一帮子人在打赌,在一起没几天,便因此分了手。
岑和霜混进大学里,找到男生宿舍楼。
她等在宿舍楼下,从早到晚,寸步不离。
等到梁阶去上课,才有跟他解释的机会,可他不听,狠狠推开她,指着她的鼻子骂她,他们那群人,没一个好东西。
她含着泪摇头,“不是的……”
当着楼下来来往往那么多人的面,梁阶丢不起这个人,甩下她就走,岑和霜在那里等了三天。
第四天却突然消失。
梁阶清早打开宿舍窗帘,没有看到楼下的那道人影,心中还有些难以言说的失落,暗自腹诽笑道,她就这么没毅力?
他本来都打算……原谅她的。
接着又听宿舍里的人闲聊道:“听说没,昨晚好像有个女生路过学校的时候,遇到了一个醉汉,然后就被拉走了……”
不经意的一句话,让梁阶心乱如麻。
他在课上偷偷给万暻发微信,问岑和霜有没有回去,得到的答案却是没有。
他以为那个出事的女人是她,便逃课跑到派出所询问情况。
在外奔波一天,却没找到她的音讯。
傍晚时分,月光淡淡,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楼下,一抬头,却在往来的人影中看到岑和霜。
她还站在那个位置,只不过换了衣服,晚风带过她的发梢,留下很清淡的花香气味,梁阶又气又乱,走到她面前,压着嗓呵斥:“你跑哪儿去了?”
知不知道他找得有多着急?
岑和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忽闪着长睫,很懵神,“……我就是,去换了套衣服,怕自己臭了,你就更讨厌我了。”
她委屈的神情和语气,叫人的心都化了,话刚说完,梁阶便将她紧紧搂在怀里,不再计较她耍他的事。
没有人可以做戏做得这么真。
岑和霜也不能。
*
门铃被按响。
岑和霜刚洗过澡,赶去开门,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,全是梁阶身上的。
别说是她,万暻也嫌弃,像是丢包袱一样将梁阶交给她。
喝醉酒的人更加沉重,岑和霜快被他拽着摔倒,“他这是干嘛了?”
“还不是因为你气他吗?”
“我气他?”
万暻气定神闲地复述着梁阶的话,“他说你要甩了他,说你是坏女人,玩弄他的真心还不够,还要玩……”
“闭嘴吧!”
后面脏耳朵的话岑和霜不想听,她关上房门,将梁阶扔到沙发上,他烂醉如泥,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,一个劲地喊着渴。
岑和霜去倒水,扶着他的下巴要给他喂进去,他又像个泼皮无赖一样耍酒疯,一把打翻了水,拽着岑和霜的手,将她拉到自己面前,埋在她胸前,含含糊糊又沙哑着说,“渴。”
“给你倒水,你不喝,渴死算了。”
梁阶下巴搁在她身上,抬眸凝着她,喉结滚了滚,“想喝点别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