戚富贵猛地抬头,眼中满是惊诧。
“不可能!我娘在新越省,她被我安置在屋子里,一直好好的!”
卫枕钰细细观察着他的面色,最终唇边挽起一抹浅淡的弧度,问道。
“是吗?”
戚富贵忽然眼中满是惊恐,随后大叫一声,朝着卫枕钰喊道:“我娘一定好好的!你莫要胡言乱语!”
玄三眼中露出些许惊疑,不知他为何这么大的反应,索性出手将人点了穴,让他安分下来。
卫枕钰也并未阻止,只是眸光淡淡的望着。
直至整个牢房内静的针落可闻,她清亮的嗓音才缓缓而至。
“她桌面上只留笔二字,‘永别’。”
戚富贵闻言,脸色骤然一白。
他本就黯淡无光的眸中更是满是死寂,“不可能……”
“他们追来了,不可能……”
他自顾自絮絮叨叨说了很久,忽然眼中是热泪。
“娘,你不是说好了,要等我口技大成之时登台吗……”
卫枕钰睨着那个神志不清的人,没再说话,抬步而出。
直到出了牢房,玄三才耐不住满腹的疑惑,问道:“主子,你何时去找洛氏了?”
不是他身为属下没有分寸,实在是这几日从未见过小小姐出南城。
卫枕钰捻住随风舞动的一片枯叶,眼中神色沉沉。
“自然没找过。”
“不过是纵亦带回来的情报,说洛氏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是一捧黄土罢了。”
玄三怔住:“这是十二纵的消息?”
“嗯,所以我猜戚富贵应当是心生幻觉,有些魔怔了,便让你盯几日。”
卫枕钰说完,微微偏头一笑:“至于刚才关于洛氏的种种,都是我编的,不必当真。”
玄三:“……”
卫枕钰却已经缓步往外继续走了,但接下来的话却带了几分戏谑。
“今日已验证我的猜想,你也不必日日守着了。”
“至于他……不过这几日的光景,通知罗纲,提早准备棺木。”
话至此,她脚尖一顿,又垂眸道:“合棺之前,送在姜叔那儿一趟。”
洛氏身为口技传人多年前是为何而死,这件事若是能查清楚,她才算彻底放心。
毕竟几番盘查戚富贵都不肯吐露粮食去向,从洛氏下手或有转机。
玄三望着卫枕钰的背影,俯首应下,只是却深深叹了口气。
其实还有一事他不知该如何说给小小姐,昨日大爷二爷的消息忽然尽断,本该是今日到南城的……
正在他愣神之际,就见面前又晃起一把钥匙。
卫枕钰眉目间神色冷肃了些,竟是去而复返。
“差点忘了,先跟我去个地方。”
*
房数被斩首的事,早已传进新越省。
无数百姓为之欢呼,甚至还有手艺人就此给顾棐南和卫枕钰做了个雕塑,就立在了街头。
风声凌厉,在新越成郡府内,在三十余人皆是站在院中,不敢有所动作。
他们不远处,一落雪白衣正玉立一边。
顾棐南捏着手上厚厚的账册,嗓音冷锐。
“所以说,剩下的那些粮食,你们不得而知?”
为首的男人身子一颤,连忙走前道:“大人,我们确实不知……”
另外一个年轻些的城主,眼中露出几许不服:“尚未严刑拷打就直接把人斩首,什么都没问出来,在此处只会纠着我们这些听命行事的城主有何意义?”
为首的城主闻言猛地沉了脸:“子敬!”
顾棐南低着长睫,听到此话依然神情淡漠,将账册最后一页翻了过去,才抬起那双犹如沉渊的眸子。
“找本官的错处倒是口齿麻利,百姓水深火热时,你这当众驳斥的勇气是被狗吃了?”
他话音一落,俞子敬瞬间沉默,回不上话来。
彼时人人自危,纷纷怕掉了脑袋上的乌纱帽,岂会在那种档口出言不逊?
只是如今,没了这等权势压在头上,他竟也不自觉的怨怼起来。
顾棐南似乎也无心一直追究他的失言,只是环视一圈,淡声开口。
“买卖粮食的策命,即日无效,诸位要自行按城内情形重新整治,已患时疫者单独置放边郊。”
“至于剩下的存粮,本官自会逐步查清。”
言罢,他再度望向俞子敬,挑唇笑的薄凉:“一月后,本官要看到成效,各位进来详谈。”
俞子敬分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,当即压低了点头,只得跟上其他人的步子默不作声的进去。
直到暮色四合。
这一整天的时间,都用来敲打这些城主,直到一只通体黝黑的鹰急掠进来,稳稳坐在了议事的长桌上,把各大城主惊了一跳。
“唳——”
五宝很满意自己搞出来的阵仗,甚至还歪着脑袋得意的拍了下翅膀。
几个有眼色的城主默默地把椅子往后挪了挪,哪怕尖锐的羽毛尖差点刮在脸上,也愣是没做声。
却见顾棐南眉梢轻轻挑起,眼中却是露出些许笑意。
他探手摸了摸五宝的脑袋,从它脖子上的小挂坠中取出一张小小字条。
上面字迹干净落笔‘洛氏’,其余内容没有再写。
但夫妻二人之间的默契,让顾棐南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戚富贵的母亲。
阿钰的意思是,洛氏需要重新查?
他深邃的眸微微一凝,脑海中浮现众多城主的身世资料,忽而想到了什么,竟是抬脸看向了众人。
“今日辛苦诸位,本官所言字字不虚,还望各位按令行事。”
一众城主像是迎来曙光一般,连忙抬手俯身:“是,下官告退。”
年长一些的城主面色很是疲倦的往出走着,一整天下来,自然也没什么精力说小话,都极为安静。
直到顾棐南出声叫住俞子敬,皆是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,纷纷回头看去。
“这……大人不会要单独算账了吧?”
“不能吧?我瞧着顾巡抚虽然行事霸道了些,说话倒是斯斯文文的……”
“斯文?!”
一位城主差点咬到舌头,但是碍于还没走出去,只得压低声音。
“临城城主的事,你是没听说吗?”
后者瞬间面如菜色。
怎么能没听说,玉面修罗的名声,都快传到归息省那边去了!
“你进来。”
俞子敬听到这清越的一声,眼中露出些许难以察觉的紧张,在门口停顿了一下,还是折回身子回到了屋里。
“下官在,大人有何吩咐?”
顾棐南却只是点点桌面,面上露出一抹温淡的笑。
“我听闻,你是荆州淄江省人?”